多圈同时填坑/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越苏】鸡丝粥(下)

·前文请走:

【越苏】鸡丝粥(上)

【越苏】鸡丝粥(中)

·两个月前的老坑了……今天才想起来填上希望不会被扔板砖w

·温情向旧事回忆,好大一颗糖来袭请满怀越苏甜甜甜心态接好w


肆.

 

百里屠苏莫名觉得,陵越手持羹汤的模样,令心底平白一暖。

 

青白葱花被细细捣碎置于一旁,驱寒养胃的赤色枸杞洗净晾干,师兄拿来碗筷淘米,冲洗过后由透明化为乳白的汁液顺着瓷碗边缘滴滴流下,他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只道新奇有趣,却并未想过陵越在天墉城时,就连芙蕖都鲜有品尝到大师兄手艺的机遇。

 

百里屠苏从桌边站起,少年温软的声线传来几句嗫嚅,“师兄……我来帮你。”

  

“好。”

 

 他对着碗里一只完整蒸好的烧鸡,练剑遗留的薄茧擦过撕碎的鸡丝,就像是羁旅在外的侠客重新归家时点点滴滴流露的幸福。身上宽大的衣袍不时蹭到油渍与汤水染开一片湿润,百里屠苏背对着陵越,疑惑而气恼地试图举起另一旁掌心抓着佐料、只有手腕空闲的手挽起衣袖,可谁曾想油腻的烧鸡滑落手中,来不及捞起就径直砸到脸上糊得皮肤上尽是油滴。

 

陵越只听一句轻声痛呼,转过身来蓦地看到屠苏此番情态,不免捧腹大笑,无可奈何地弯着上扬的嘴角摇头,从怀中拿出一块丝质手帕拉过百里屠苏坐在木椅上替他细细擦拭脸庞。

 

雪白的帕子擦过光洁额头,英挺剑眉,朱砂一点,再向下拭去眼睫上扑闪扑闪润湿的睫毛,微红的双颊。浸过热水的帕子盖在脸上带着舒服的暖意,百里屠苏无意识抬高脖颈令陵越的手中的动作更加方便,蘸着油渍的唇齿如拂羽般蹭过陵越托着手帕的掌心,触手生温如同暖玉温香。

 

陵越手上一停,望进百里屠苏无辜而毫不知情闪动的眼眸,受到撩拨的手指撩起他额前濡湿的碎发环入脑后的配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已然收拾好了。

 

“多谢师……啊不对。”刚欲开口言谢,百里屠苏突然想起芙蕖在天墉城时嘟着嘴垫高脚尖,戳着他笑起特别明显的酒窝再三强调不要与她道谢,显得异常生分,她再听到就要生气跳脚。便急忙掩了口吞下了脱口而出的后半句,这一连串看起来稚气未脱的动作令陵越强忍着笑意忍得异常辛苦。

 

“师兄,粥要好了。”

 

“你去拿双碗筷等着便好。”

 

陵越小心掀开倒扣于锅上的盖子,四散逸开的白汽令人吸了吸鼻子不禁食指大动,取来锅铲与刚勺舀出满满一碗烂熟的白粥倒入碗内,再次深入锅底的勺子沿着锅沿划动一圈盛满焦黄鸡丝洒在粥上,捧到百里屠苏面前,不忘呵出气息吹凉滚烫的热意。

 

“来,尝尝烫不烫。”

 

伍.

 

“娘,我不想出去,外面那么多人,云溪只是想和娘一起吃一碗面。”

 

“你是下一任的大巫祝,为人处事怎能如此任性妄为?”

 

他被簇拥强行带到偌大的祭台前,机械复制着那些仿佛遥远不可及的繁文缛节,耳边呼啸族人嘹亮的膜拜祭礼,推搡之间他淹没在拥挤人群中额头撞到碎石上磕出一大片青紫,噙着泪花抓住母亲的衣角,却眼睁睁瞧着蓝衫巫祝甩袖而去,留下的呵斥一句一句砸进了心里、砸出了血痕“成何体统。”

 

旁人围着篝火曼舞欢歌,孤身坐享无人相伴潇潇落雨。

 

本该看尽繁花似锦的诞生之日,祭台上的风别样的冷,刮起飞扬尘沙模糊视线千丈,远处悬挂红艳灯笼的家,愈行愈远,消失在刀剑杀伐的哭喊厮杀,血光漫天。

 

……娘……

 

“屠苏?”

 

……是谁?热切担忧的呼唤声声?

 

“屠苏,醒醒!”

 

……师兄……

 

骤然回神,冷汗顿湿。

 

他轻轻摇头缄默,单手撑着额头一侧将脑中散乱破碎的记忆与针扎般的疼痛强行压下,恍惚出神之时颤抖拽紧师兄衣角的左手,被更修长有力的双手靠拢,握住扣紧。就像彼时在后山练剑,屠苏汗滴如水地脱力瘫坐,侧身倚在同样疲累的陵越脊背上喘息,累得提不起的双手被陵越拉起,掩在弟子袍交叠的浅紫中。

 

摇摇欲坠的不安惊梦忽然转醒,眼中恢复一片清明,“师兄,吃饭吧。”

 

一口香甜,携一口幸福。

 

新月一弯悄然爬上窗外树梢,窥探满室灯火,温存帐暖。

 

陆.

百里屠苏清晨起身得比陵越要早,他将滑落的被褥为陵越掖好被角,蹑手蹑脚放轻了脚步翻身下床,在街上为芙蕖的约定买个女儿家的小玩意儿。

 

天墉城一贯不允诺女弟子涂上胭脂俗粉,常以素面示人,挂饰手镯的当铺里他又不熟识各色玉石色泽的好坏,兜兜转转走了一圈,他也没选好究竟买些什么。

 

走过一家在路边叫卖的旧书铺,他念及芙蕖屡屡在厨房里炸锅的艰辛,选了一本掂量着极厚的食谱。

 

轻轻推门回到屋内,陵越仍旧没有醒来。他移了把小木椅放在洒进阳光的窗户旁,翻开手中书卷安静阅读。看到调养跌打损伤的月季黄酒,百里屠苏想起陵越下山归来身上不时增添的新伤,暗暗留意将其折页压好。

 

何时看到新鲜月季花开,采撷几朵密封入药。

 

柒.

 

百里屠苏一生见过无数次月季花开。

 

满山满谷的月季云雪,月季花雨,每次他都会留意采下花瓣晒干封存一小瓶直到腐坏,然后再次周而复始重复制作,任凭兰生如何嘲笑他采花女般柔弱,一路也不曾遗忘停止。

 

可惜,从始至终,直到死亡逼近,他都没能将小小一瓶泛着清香的月季黄酒,交付到陵越手上。

 

十五年,斗转星移,沧海桑田。

 

芙蕖下厨的手艺令新入门的小弟子玉泱佩服得紧,一日他在旧书阁翻到一本翻阅得有些破烂的食谱,捧着这本书叩响了芙蕖师叔的房门,清亮的嗓音询问是否师叔的手艺都是从这上面偷学来的。

 

素来亲近的芙蕖师叔俯下身亲吻他小小的额头,翻开硫磺纸制成的扉页,指着上面的署名给他瞧,眼中是玉泱读不懂的感慨。

 

“这是你百里师叔送与我的,你若想细细盘问,可要等到他回来才行。”

 

捌.

 

玉泱从幼年上山,直到雪落白头,其间数年,巧手的师姐妹陆陆续续向他借过山下这种难得的食谱,可他一直没有等到芙蕖师叔口中的百里师叔,自远方归来。

 

师尊的胞弟,方家的主事者方兰生在师尊百岁仙逝之前一直记得每年遣人送来精心酿制的月季黄酒,说是受人重托,时常谨记。

 

师尊的旧友风晴雪,人间辗转时为维持生计在京城脚下开过一家不大的粥铺,全店单卖鸡丝粥一种,可早起等候在外的客人依旧只增不减,排起长长的队伍等候。

 

这些,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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